郑今东自述流年记事

 1936 出生于河北广宗县西召集村。祖父郑修身,常给幼时的我讲先贤励志故事,以期我长大后能成才。父郑青运,曾就读邢台中学,因家贫中途辍学。父亲擅长书画,这样就成为我的第一位艺术启蒙先生。
  1943-----1950读小学及高级小学。教我的先生中有几位是绘画高手,这对于从小就喜欢写画的我是感到很幸运的。论绘画,给我影响最大的是高民五、李辉、李栋晨、卫建中这几位先生。李辉老师曾书赠我“虚心真君子,硁硁不丈夫”这话便伴我一生成为我的座右铭。
  1951---1954在广宗前期师范读书。语文老师赵华庭,曾于二战时期作为远征军的一员赴缅对日作战,做过记者,文化高,会英语。他也曾给我写下些教诲的话,其中有句话让我牢记在心:“快快地听,慢慢地说,不仅是个方法,抑且是种美德。”
  大约是1952年前后,我看到画家赵望云的一本小册子,是他从北京南下,一路走一路画而后结成的册子。内中有一幅画是广宗景物,广宗是我老家所以感到特别亲切,便心生憧憬,希望将来自己也能够像赵先生这样边走边画,自己编织了一个美好的少年梦。
 1954广宗师范毕业后旋即考上威县赵庄师范读后师。赵庄师范当时叫“河北省师范”解放后即建,是冀南最大的学府。
  1954---1957 美术老师周秉恭先生是北京人,从北京国立艺专毕业后到这里做老师,他教写生、透视,让我获得了绘画基础知识和基本方法。后又新来了从天津河北艺师毕业的孟范增老师,他的写生极好,这深深影响了我。
  1957 后师毕业。我被分配到河北涉县井店中学当教师,教语文、历史、地理,后来主要教几何,捎带着上美术课。
  1958狂热的“大跃进”年代。学校几乎不上课,让我做的就是写标语,画壁画。暑假期间教师进行“整风反右”我被打成右派,从此而成为“另类”。
  1960严重饥荒
  饿、病、逃、荒、死现象瘟疫搬扩散。自己身处异乡,收入及其微薄,无力顾及家人,念至父母儿女,悲情难抑。在吃顿饱饭当属奢念之际,哪里还遑论什么艺术、事业,想做画家,那么“白专道路”、“资产阶级名利思想”的帽子在等着你。
  1961年速写《学习好》、《备课》被《河北日报》选用。此后我的速写屡屡见诸报端。
  1963年生活条件稍有好转,对我的绘画来说这是关键的一年。
  天津画家孙克纲,张希岺,冯一鸣写生来到涉县,与之接触很受启发。
  河北艺师王之江、李昆祥、郑禄高过来写生。王之江老师对我甚好,我画水彩主要得益于他,他不仅说技法还送我水彩画纸,叮嘱我一定要多画水彩,我感动之余备受鼓舞。
  暑假期,北京画家农乐(本名朱国明)由河北报社介绍到涉县找我,这样我们就吃、住、画在一起,采风写生遍及村镇街巷和山野田间,度过了一个快乐充实的暑假。
  农历年关期间,一个充满了幻想和希望的青年走进了北京,农乐邀请我赴京做客(他有年迈的父母和一位哥哥,都很善良。)我吃住在农乐家。当时由于农乐安排,我分别去拜访了中央工艺美院的阿老,及中央美院张安治两位先生,都很平易近人,亲切和蔼,现身说法不吝赐教,还拿出很多作品让我看。阿老先生说:“痛快里面有结构,痛快里面有形象”;张安治先生则嘱咐我向黄胄那样大量地画速写。俱是金玉良言,一生受益。真是此行不虚啊(之后农乐陪我去美术馆看画展,记得是《公社风光画展》)。
  返邯途中,我顺便去保定寻访我慕名已久的薛树森先生。他很高兴地接待了我,搬出作品让我浏览,薛先生的速写与水粉画画的极好,堪称“两绝”。有幅画他题的是:“深吸一口气,大笔一挥,旁若无人”。此等气度我深为钦佩、弥久难忘。阿老,张安治,薛树森虽只颜见一面,但他们是我的恩师,是我的领路人,至今感念他们。
  1964---1965这是我画速写较多,发表作品也较多的两年。1964年《健康报》刊登我的速写组画《秋山巡医》多幅。1965年《河北美术》第一期刊发了我的组画《青春颂》等作品。
  1966“文革”开始,动荡不安,一切都脱离了正常轨道。本来我的一组速写《战天斗地》要在《河北画报》(7月号)上刊登,其目录已由《河北日报》先期发出预告,结果是:因搞运动画报停刊,一切化为泡影,画作亦丢失难觅。
 1966年十月我和学生们去北京串联,到交道口南大街十号去寻访农乐(朱国明)一家,那里人恶狠狠地说:地主狗崽子,滚蛋了!这个对我有着大恩大德的一家,就这样消失的没了踪影。第二次我去派出所询问,也无结果。这个残酷的现实,令人情何以堪!(66年至今已历半个世纪,农乐一家人杳无音讯,能不叫人忧惧!农乐啊,你们在哪里?农乐原名朱国明,兄长朱国恒,有知情者请能告知,我当感激不尽。)
  1967涉县“县三代会”责成我画领袖像。转瞬我就成了“专业画家”和“文革”闹剧的看客。
  在画像过程中认识了李向明(当时他在县中上学),他聪敏好学,酷爱绘画,善解人意,讨人喜欢,他说我画速写对他有影响,决心要学好绘画走美术之路,他通过不懈努力终于脱颖而出,不仅成为知名画家,而且凭能力与自身素质,得到画界一致拥戴,先后任邯郸市美协主席直至河北省美协副主席,为省、市美术事业繁荣发展做出了积极贡献,发挥了重要作用,他百忙之中仍能无微不至地关心我,关照我,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,总有向明在一边帮忙,实在难得,作为一名优秀艺术家,能有如此人品与爱心,非常使我感动。再度谢谢他。之后还认识了他的胞弟贾向国,向国少年时就同我有频繁接触,打小就表现出超乎同龄人的艺术悟性与才情,天分和勤奋成就了他,所以今天的蜚声画坛也是必然,后来作为我的同事相处甚欢。这期间还结识了天津美院吕云所先生,他很赞赏我的速写,他曾把我的速写带回天津美院让他的学生观看,这对我也是一种鼓励(后因天津人美出版社给我出画集,我见到社长刘建平先生,他提到这事,说他当年就读天津美院,就是观摩我画众多学生的一员)
  1970 成为涉县文教局文艺创作组成员,封笔五年的速写,开始重新恢复,
  1973 发表以下作品:1、素描人物《老支书》(刊登于天津人美出版社的《人物素描选集》)。2、速写《女社员》(发表在《天津文艺》创刊号)。3、速写《共读》(发表在天津人美出版社出版的《速写选集》)。这些速写都是64年65年画的。
  1975 速写《剪秧》入选并发表于天津人美出版社出版的《速写选集》(二)。
  文革后期,得识天津人美出版社杜滋龄先生,经他介绍并引我去见了张德育,赵松涛两位画家,应该说是倾心已久,相见恨晚,观瞻大作,喜有收获。
  1979调入邯郸市群众艺术馆,任美术部长,主持美术部工作,创作完成素描《人民生活挂心上》继尔发表在《河北日报》文艺版上。其国画作品亦入选河北省美展。
  金秋重阳,首次与凌云晤面(缘周秉恭先生之荐,迄今算来,交往已逾38载)凌云,学历深厚,行藏高远,博览贯通,甚有见地,率真坦荡,是我难得的知己与挚友,凡有未明难决之事,我大都想征询他的意见,给我很多提示和帮助,也包涵我的绘画,曾给我画作撰过跋文,给我的画集写序,关于我绘画写出评论文章计有数篇之多(均发表在不同时期各种刊物上)。他重“识见”(我想这与“三界唯识”大概想通相契吧),从他言谈的及经常推荐并提供给我阅读的书籍文章,凡举古今文哲艺、中外人物巨擘、前沿量子理论,玄学佛理禅义囊括广褒无不关乎,这于余而言开目启慧明理增识自不待言。这份情谊弥足珍贵。
 1980 春天我和李乃宙史国良去涉县写生。张林海作向导(他是本地人),这也为林海提供了契机,几经坎坷他终于真正踏上了绘画之旅并修成正果(凌云说,多灾多难能雕琢如此纯粹的画家真是奇迹!他的绘画取消了美学、哲学与诗的界限,看他的画,分明是一个灵魂对另一个灵魂诉说悄悄话儿,那是天使密语,远远超越了俗常的所谓绘画语言)。秋天与人结伴去南方写生,历时两月,斩获颇丰,真切感悟到行旅绘画和采风挥毫的必要性和重要性
  自80年开始连续4年,我和张义春在邯郸市群艺馆举办美术学习班,从众多学员中,后来走出一大批有作为的学生,方力钧王文生、张林海、朱会平、孙芙蓉、王治平、丁勇等。方力钧堪称是这批学生的优秀代表(八十年代他的作品频现海外著名展事,广泛进入国际艺术视野,在他艺术鼎盛期,获得许多世界级奖项,作品为众多艺术博物馆收藏,无可争辩地成为上世纪八十年代崛起的前卫艺术家领军人物、海内外瞩目的巨星级艺术家)。方立钧对我多有关照,感激之情难以言表。
  1981完成国画《集日》创作,作品在省美展展出。
  速写《江边》、《老农》均在《河北文学发表》
  我所画的人物肖像作品由河南出版的《奔流刊发》。
  1982完成创作《冀南姐妹》。
  结识了栗宪庭。栗先生曾任《中国美术报》执行编委,著名艺术策展人,蜚声中外的艺术理论家与艺术批评家。八十年代初,他及他所执编的《中国美术报》酝酿并推助了一场如火如荼美术新潮运动。栗先生顺应时代潮流,以“猛士”的坚毅与果敢,“大将”的前瞻与洞察,破冰杨帆,把中国美术推入新时期的快车道,催化出一系列惊世骇俗的美术新思想、新理念,艺术语言新元素、新样式、推出一大批名不见经传、有悖于美术主流创作规范的先锋艺术家。极大地改变了中国美术的现状与格局。在中国美术史上留下了浓重一笔。作为美术新潮的旗手和总设计师。他和美术报成为中外瞩目的关注焦点。但伴随着“反异化”“反自由化”“清除精神污染”极“左”思潮暗流涌动,他与美术报当时处于风口浪尖上的艰险中(他一度曾被停职,后来得以恢复和纠正,大约时间不长先生自行请辞)我就是在这个特定历时背景下,经人介绍在邯郸与先生谋面的。我关注宪庭,我理解宪庭,幻想力所能及为栗先生做点什么。我十分敬佩他勇于肩负中国美术突围猛进的历史使命,并为使命而呐喊而燃烧的无畏精神,以及他叱咤风云,运筹帷幄的人格魅力。尽管我与老栗无论年龄。境遇等不尽相同,但我视他一样同是有真性情的人,有纯正灵魂的人,天然地能够息息相通,与宪庭结交,能够与之来往当属三生有幸。
  1983亲自赴京邀请周思聪卢沉、王怀骐、张文瑞等知名画家来邯讲学,同时举办了周思聪、卢沉、石虎、杜滋龄四人国画展,为邯郸广大美术人士、爱好者及市民广大群众,创造提供了一次绝好的学习、观摩和欣赏的机会。
  1984年结识荣宝斋负责人卢华堂,他带我参观他们水印木刻的套印流程。继而应我要求,他请时任华东局书记的魏文伯先生,给我当时所在单位题写了:“邯郸市群众艺术馆”(用于制门匾镌字)。
  在京期间,我曾陆续拜访了吴冠中、彦涵、贾又福、石虎诸位画家。感悟到做人作画他们是各有千秋,细加揣摩,收获良多。
  1990年开始了对水墨人体绘画的探索与实验,冀希再度破译黑墨困,驾驭水的张力,借此营造出一方新天地。若问探索初衷创作心理,八个字,那就是:“信步寻梦,任性逍遥”。
  记得凌云谈及我绘画历练说我走的是“野路子”,他认为这其实最好,少了许多一统性与程式化的束缚和干扰,使自己的体悟和表达更加自由和率真。通常我们可以说文章是文本,同样,画体亦可称之为“画本”,“画本”也像人(亦可谓人本)一样也应该有真性情、真骨气。我很赞同他这不无诙谐的点评,这不也提现了我的艺术主张。他写我的一篇文章中有一诗句是“中药西药一炉烹”,以及形象喻我为“开生荒”。我认同我喜欢,世界必将大同,分什么中西,皆为我用,“一炉烹”早就应该。其实“开荒”有时指的不见得就是“沃土肥田结硕果”,反倒是人皆忽略的主体元素,就是“自我业已完成”的拓荒人,究其本身那不就是一种上乘的绝妙佳作吗?很好,那就“开”下去,最好“开”出个“前无古人后无来者” ,说不定,看官,您说呢?
  1990水墨人体《愉悦风神》入选全国美展。
  1997从群艺馆退休(时年61岁),新的人生篇章由此伊始。
  2000贾方舟先生看过我的绘画作品后写就一篇评论:《尊重感觉、创造程式》该文发表在《艺术界》(2000年第3、4月号)。
  2002 12月,在河北文学馆举办了《郑今东水墨人体展》。此展系由周力军、张国明二位先生策划。而一应展览事务均由王文生和其所带学生承揽与具体操办,很是感激他们。
  2005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了《郑今东速写集》,凌云先生为之写了序。
  我所作《我就是道路、真理、生命—我认识的张林海》评论文章发表在《邯郸文学》(2005第3-4期)。
  2007我的《赵孟頫其人之我见》一文发表在《邯郸文学》(2007第6期)

(责任编辑:杨晓萌)
 
 
 
(注:本文转自雅昌艺术网)
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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